伍砚

你是否也有成为骑士的梦?

【轰出】他的演唱会

*轰出 架空 无个性社会


*1w3一发完,真主爱上粉丝事件的前奏篇,两个年轻人碰巧相遇相互救赎的故事,许多细节未考究,但是不管怎么说写完了!理不直气也壮!


*很平很墨迹,但如果有评论的话这位躺尸乌龟作者会很高兴的,那么,欢迎食用——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但还是能在某个抬头的瞬间,看到世界对你张开双臂,它在对你说:欢迎来到人世间。





他的演唱会



一、


绿谷出久没抢到轰焦冻演唱会的票。


是意外。


他定好了提前半小时的闹钟,每天在便利店打四小时的工,连早餐的牛奶都省掉了。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就绪,却在官方放票当天在兼职时遇上一起不大不小的抢劫事件。


店里的损失不算大,他自己的手机也因为贴身揣在外套内侧的口袋而幸免于难,但头部却结结实实被球棒砸了一记,被送到医院,直到第二天才回家。


他的妈妈绿谷引子紧急买了票赶到东京来,边抹眼泪边照料了他一整晚。


绿谷买了顶棒球帽来遮住缠满绷带的脑袋。在晚了整整一天的情况下再查询余票,结果当然不言而喻。


“毕竟是那个轰焦冻啊……”他对着黑下去的电脑屏幕叹了口气。


夏天的蝉鸣过于烦人,电风扇慢悠悠地运转着,难以忍受的高温炙烤着这座城市,哪怕开着窗也感受不到一丝丝流动的空气。


他合上笔记本向后仰倒下去,这时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在榻榻米上打着转。是同院的同学丽日御茶子打来的电话。


“喂?出久君,你现在还在找兼职吗?”女孩子轻快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


“嗯……不过最近要准备下学期的实验设计报告,时间可能没那么宽裕。”绿谷出久转头看着书桌上的台历,带他的那位教授在课业方面非常严厉,要是作业完成得不好后果简直是无法估量的惨重。


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半,他因为前半段时间都用来完成这样那样的假期计划,报告的进度目前还是零。


“这样啊,今天小梅雨跟我说,她家的宠物医院最近缺助手,想问问你这边愿不愿意去帮忙。”


“蛙吹同学吗?”


“嗯!因为出久君非常优秀啊,而且那家宠物医院好像离你很近,待遇也很不错的样子。”


“谢谢你丽日同学。”绿谷出久坐起身,“能麻烦你把联系方式告诉我吗?我稍后联络他们。”


“嗯好,我发短信给你!”


“好的。”


他重新打开电脑开始构思实验设计报告的大纲时,满脑子都是刚刚在草稿纸上重新规划的时间。


东京的人口数为一千三百多万,有十三条地铁线,二百九十座车站。沸腾不息的大都市令每个人变得渺小。就像蚂蚁为了粮食而奔碌着,以生存为目的产生一触即分的交集。


然而也有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比如每年夏天的高温以及挂在城市边缘的浮云,或许还有令人头疼的假期作业。


这天绿谷出久先去便利店辞掉了兼职,原本也只是做到这个月月底,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店长过意不去,给他多结了一天工资,还附赠了一包水果软糖。


然后他揣着水果软糖来到短信上指明的新工作地点——


街角的宠物医院,一眼望过去很清净,走近就能发现就和丽日说的一样,忙得团团转。


忙到负责接待的前台人员只是匆匆和他打过招呼,就把他推向里面的走廊。


“不好意思!现在实在脱不开身!直走然后右拐,左边最后一间是员工准备室,请去那儿稍等片刻!”她快速说完这一连串话,又忙着接待下一位客人去了。


走廊并不长,因为是私人诊所,相比大医院要安静很多。绿谷出久压了下自己的帽子,迟疑地回头望了一眼,还是按对方说的,往那拐角深处走去。


距离演唱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分析了以往的数据和网上挂出的转票信息,一个月内,花比原价高两倍到三倍的钱,还有能从票贩子手里拿到票的机会。


和上鸣打电话时,对方还大吃一惊:“我记得你不是追星族吧?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嗯……有点……所以想问问上鸣同学有没有什么办法?”


“好吧,我帮你问问,不过现在内场的票可不便宜哦,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谢谢你。”


挂掉电话,他重新在台历上圈上日期,这才开始查看丽日发来的信息。


正如上鸣所说,他是一个从来不追星的人。


和每一个从外地来求学的学生一样,一年以来他在这里过着最简单最低消费的生活:埋头学业,很少出席聚会,学费和生活费就靠奖学金和平时打工的钱补给。毕竟来东京是自己做的决定,所以想尽可能不增添家里的负担。


但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他对自己说。


机会难得,他真的很想见见这个人。


他想见轰焦冻。



二、


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没有凭空实现的人生,每个愿望都是和上帝的一次交易。


所以当推开准备室的门,看到里面的人投来视线,绿谷出久仿佛看见上帝正十指交叉坐在桌前,朝他慈祥而又狡黠地微笑——他“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第一反应是惊恐地摸摸胳膊和脸,等手指再往上触到帽子下软趴趴的绷带,这才舒了口气。


门又打开了,是从里面打开的。


发色半红半白的男生穿着医院的工作服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几秒。他比绿谷出久高半个头,没有戴帽子和口罩,看起来好像在休息,怀里的猫咪不太听话地想挣脱他的双手。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低哑略有些冷的声音,回荡在夏日炎炎空气里。


绿谷出久回过神,意识到对方把他当成了迷路的客人,后退一步,说:“你好,那个,我是来工作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颤抖,那一瞬间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竟然是:能和本人面对面说话,也不知道能值多少张内场票?


接下来十分钟是绿谷出久自觉人生最梦幻的十分钟。他像极了实验室里那些被拎起耳朵打完麻醉的兔子,紧紧抓着手机,在对方说出一句“请坐”后,反应迟缓,安静乖巧,不知所措。


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踱过来,蹭着他的裤腿,尾巴轻巧又柔软地扫过,于是原本塞在口袋里的软糖就“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啊……”他弯下腰,另一只修长的手先他一步捡起那包糖。对方把猫抱起来,说:“抱歉,没看住它。”


“没关系,它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生病了吗?”


“嗯。”他低头拿手指蹭猫的下巴,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这个人和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绿谷出久想。


性格这么安静的人,究竟是怎么唱出那些歌来的?就好像绝望被轻易击碎,灵魂被撼动,令一个人重新有勇气奔跑起来。


“对了!”他扬了扬手里的包装袋,磕磕绊绊地说:“要不要一起吃?”


他们在这一小段时间里有过简短的交流:


“那个,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没有,只是偶尔过来帮忙。”


“是这样啊,这里确实忙不过来的样子。”


“你是专业生?”


“是的。”


“打算在这里一直工作下去吗?”


“不是的,只是兼职。”


……


后来他被终于成功脱身的工作人员领走。


这里的工作很忙,一整天下来人像只陀螺一样在各个科室来回转,而脑海里却不断重复闪过有关对方的零碎片段,舌尖似乎还残留有甜味,而路过员工准备室时偷偷打开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绿谷出久决定请丽日吃饭。却一不小心就把私聊的消息发到了他们研究小组的小群里。


绿谷出久:丽日同学,兼职的事谢谢你,这两天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出来吃牛肉火锅?


上鸣电气:吃!


芦户三奈:吃!


蛙吹梅雨:吃[呱]


“诶?!”当事人手一抖,在电车进站的轰鸣声中,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等他上了车,发现群里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开了。未读消息直冲上限,最上面一条是丽日发的。


丽日御茶子:不用特意道谢啦出久君,既然大家都有时间,就出来聚一聚如何?我随时都可以!


然后接下来的走向就变成了上鸣电气和芦户三奈热烈探讨哪家的牛肉火锅更好吃,短短十分钟内,两人竟然连时间都定下来了。


芦户三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上鸣电气:赞成!


绿谷出久:诶?!!!!


芦户三奈:绿谷没时间?


上鸣电气:难道有约会?不会吧?


绿谷出久:这倒没有……


芦户三奈:那就这么决定啦!七点半!不见不散哦!


于是他又不得不挤下电车,徒步前往发在群里的那个地址。


绿谷出久不擅长找路,尤其是在这样的大都市里,即使开着导航也常常走过头。结果和以往无数次一样,所有人都到齐了,他还在小红点的图标周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上鸣嘲笑他是目的地描边大师,芦户随手拍了张火锅上桌的图发在群里。


他看着火锅后多出来的那模糊的半边人影,险些跳起来。


紧接着芦户又发了一大段话,整整六十秒的语音,活泼的女孩子用尖叫来表达此刻内心的激动,又用她学过的所有赞美词狠狠夸赞了把人带来的蛙吹一通。


“绿谷你再不过来,火锅和帅哥就都要错过啦!”


“你在这里啊。”上午刚听过的声音交叠着手机里语音的最后三个字,在他身后响起。


他整个人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一点一点转过头。


夏天的傍晚时间漫长,绣球花半开半谢。暑气还没散尽,天边的云团变成一瓣一瓣,染上火红的颜色。


对方就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身姿笔挺,衬衫衣角被晚风吹动。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稍微侧了一下头:“我来带你过去。”说完还认真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是叫绿谷吧?”


“是……是的!”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只挨一棍子可能不太够,照这个情况看来,上帝他老人家或许想把自己召回去喝个茶叙旧。


……他会不会先去买份人身保险比较好?



三、


轰焦冻对火锅并没有多喜欢。只是碰巧在路上遇到了蛙吹梅雨,就被带过来了。


他的面前摆着半碗清水,而他的对面坐着那个名叫“绿谷出久”的人。


对方一直很温和地笑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有点僵。而他旁边的两人一个揽着他的肩明目张胆地夹走他碗里的肉,另一个则凑过去举起手机忙着合影。


倒是挺契合店里的氛围。


“轰君不吃肉吗?”当他夹起自己碗里的青菜时,对方突然开口问道。


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就像猫一样。大得过分也圆得过分,却又温和纯净,好像里面藏着什么柔软的东西。


他动作顿一下,却说出另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


“你知道我的名字?”


“啊!那个!”这人却不知怎么慌了起来,压在帽子底下的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似的,他旁边的人拍了一下他的背,笑着说:“这家伙可是你的隐藏粉丝哦!”


“上鸣同学别说了!”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好本尊就在这里,你可以问问他票……唔唔唔!”绿谷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轰焦冻一言不发地吃东西,反倒是他旁边的蛙吹端着杯子说:“轰他在养嗓子,所以不太能吃。”


“明星也很辛苦呢。”她对面的女孩接上话。


“还好。”他淡淡点了下头,对上对面似乎有些担忧的视线,鬼使神差又加了一句:“只吃一点的话,没关系。”


“好……好的!那真是太好了!”


该怎么形容看到男生笑容闪闪发光时的那种感觉呢?好像一阵夏风吹过,有什么发生了偏颇,不受控制地脱离轨道绝尘而去。



对于轰焦冻的人生来说,不存在什么做不到的事,至少截止到一周前,是这样的。


他出道快五年,哪怕边和家里对抗边唱歌,也同样发展得很出色,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然而最近却遇到了一点小瓶颈。


瓶颈的来源是他近期的体检报告,外加演唱会的“许愿树”环节。


为了加强宣传力度,策划组在官网发起了新曲许愿活动,宣布这次将会有一首“最想听轰焦冻唱”的新曲公布。


而那天经纪人夹着文件袋冲到他住处告诉他结果,小心翼翼地说:“恋爱曲,轰你……能行吗?”


“……”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他“被放假”了,经纪人手一挥,慷慨地把这两年来所有的年假都还给了他。


“总之先养好嗓子,慢慢来,不要有压力。”那只手落上他肩头时是这么说的。但,怎么可能呢?


轰家是有名的医生世家,他所有身体状况都瞒不过自家那强势的家长。轰炎司打电话来让他放弃儿戏一般的事业乖乖回去,他拒绝了,并且躲到了一直以来交情还算不错的蛙吹这里。


对厌恶的人和事避而不见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就像他们会下意识靠近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


而后者轰焦冻还未曾有过深刻理解。



再次见到绿谷出久还是在那间准备室。


他背对着门站在柜子旁,正吃力地伸手去够后脑勺散下来的绷带。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好像吓了一跳。


“轰、轰君!早上好!”


轰焦冻点了下头,连猫包都没放下,走过去轻轻握住对方的手,他的手指掠过那些柔软的发丝,动作流畅,熟练地替他缠好打结。


“谢谢,帮大忙了。”


“为什么会受伤?”


“啊……这个……姑且算是意外吧。”绿谷戴好帽子,语气无可奈何。


“我是说,这里。”他的视线停在对方手背那些斑驳交错的疤痕上。


“……”


对方眼底那层温和的、看起来无害的笑意消失了,他匆匆忙忙把手藏到身后。


轰焦冻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事实上,他很少会去关注别人,可是绿谷出久手上的伤痕太刺眼了,那么多,那么深,和本人脸上的笑容格格不入,令他想不在意都不行。


“抱歉,很难看吧?”像融化的冰又迅速再次冻结,对方又缓缓展开一个笑,却将视线转向别处。


“不会。”


不忍心看到那样的表情,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说什么好呢?他们只不过有过几面之缘,他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对方开心。


猫在背后踹了他一下。他突然顿悟了,斟酌片刻,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能不能暂时帮我照顾一下这个?”他把猫包举到对方眼前。猫从红白色的精灵球里探出头,无辜地看着他。


“它前阵子生病了,到现在还没好。”轰焦冻生来第一次撒谎撒得如此自然,“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一直看着它。”


“诶?可以吗?”绿谷看起来有些犹豫。


“嗯,拜托了,就算作是兼职吧,我会付酬劳的,你住的地方能养宠物吗?”


“可以,不用付钱啦,这只是举手之劳,我照顾动物还是很拿手的。”绿谷出久握了握拳,眼底那点阴霾顿时挥散得一干二净,“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焦冻。”


“竟然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他笑着把猫举起来,“好可爱,焦冻是个乖孩子呢。”


“……嗯。”


他突然垂下眼别过头去。是因为夏天的缘故吗?总感觉胸口滚烫,有什么正在不断翻涌,慢慢往外溢出来。



四、


轰焦冻第一次光临绿谷出久的住处,被关在了门外。


绿谷用了五分钟快速将房间里那些与轰焦冻相关的CD海报明信片藏好,确认没有遗漏后,这才打开门。


“抱歉,屋子有点乱。”他一边帮对方搬纸箱一边解释。


猫钻进了房间,不紧不慢地开始巡逻它的新领地。


再简单不过的单人间,大约六块榻榻米大小,角落有个置物架,窗边摆着小书桌和电脑,墙上贴了一些凌乱的笔记。难得的是光照好,一整面落地窗外还附带了一个小阳台。


“很干净。”轰焦冻做出如此评价。他的视线被那些笔记中唯一一抹粉色吸引了。那是张心形的便利贴,贴在最靠近书桌的位置。


——要记得按时吃饭哦出久君!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清秀的字体和小小的涂鸦怎么看都是出自某位女孩子之手。脑海里闪过那天抱着对方胳膊合影的女生,和坐在另一边脸颊总是红扑扑的女生。


“这是你女朋友吗?”他的手指触上微卷的纸边,问道。


绿谷出久正忙着安置猫砂盆,闻声望过来,脸腾地一下红了:“不是的,这是丽日同学……大家会过来一起开研讨会,我比较容易生病……那个……”


所有人都知道绿谷一涉及到恋爱话题就会变得语无伦次,尽管大部分时候是开玩笑。上鸣特别爱揪着这一点捉弄他,为此没少被女生们攻击。


轰焦冻没再说话,但是绿谷出久从对方平静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低落的意味。


“对了!轰君你渴不渴?纯净水喝吗?啊……不过只有常温的。”他边说边翻找,这下也顾不上倒在脚边的猫砂了。而当他把水递给对方时,余光瞟见猫正从没关紧的橱柜缝隙往里钻。那根白色的尾巴还露在外面摇来晃去,就像挖掘到什么宝藏一样兴奋。


“焦冻不行!不能进去!”


灾难就在他拉开柜门那一刻降临。


匆忙塞进去的CD海报连同被褥一起劈头盖脸滚落下来,就像一场气势磅礴的雪崩,哗啦一下把他整个埋在里面。绿谷出久顶着被子,站得笔直,心想不如就这样当雕像算了,他实在没勇气去看轰焦冻的表情。


轰焦冻并没有表现出惊诧或者其他过激的情绪——或许是有的吧,只是另一位当事人没看到。毕竟他自欺欺人地埋头叠了整整五分钟被褥,转身时那些零散的东西已经差不多被归置好了。


“这里面你最喜欢哪一首?”轰焦冻捡起那些CD ,蹲在地上,抬头问绿谷出久。


四合的暮色里,他的轮廓看起来通透又干净,还留有少年独有的清爽感,然而骨骼、姿态、神情却早已朝着青年飞奔而去。


绿谷出久看着他。就像几年前,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身影一样。


那时他在哭泣。


现在他已经把眼泪擦干了。


“《Answer》”他轻声回答。


“好。”轰焦冻神色柔和,拉着他的手站起身。贴在指尖的体温如同这傍晚的风一样转瞬即逝,他的心脏却因为这一点抓不住的温度而猛烈跳动起来。


“我的演唱会,你会来听吗?”



夏天的暴雨总是来得又凶又急。


十分钟前还风平浪静,轻飘飘的云团抱在一起,没几分钟就变成了铅色。第一滴雨点如豆子般急急坠下,天地被无数白线连接在一起,激起茫茫一片的水雾。残落的绣球花瓣在水洼里激烈摇荡,汽车的鸣笛声和匆忙奔跑的人影都变得遥远而失真。


绿谷出久刚迈出的那一步又被雨势硬生生逼退回来,自动门在他身后响个不停。


“好大的雨呢。”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蛙吹梅雨站在他身后,视线越过他看向街道。她是个成熟理性的女孩子,所有人里绿谷出久和她接触最少,却对她抱有很好的印象。两人在医院碰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所以第一次看到她穿工作服的样子,绿谷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绿谷还没走实在太好了,能请你帮个忙吗?”


负责管理药房的人已经下班了。紧急送来的一批药物还没入库,纸箱堆积在门口,虽然说并不是特别重的东西,却很重要,况且归类和保存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两人坐在一堆药品中间登记分类,只有外面哗哗的雨声和轻微的敲击键盘的声音。绿谷出久抱起药盒,蛙吹突然开口说:“我要向小绿谷道歉,你的事情,我和轰说过了。”


绿谷出久脚一滑,差点没站稳,回头道:“什么?”


她看起来真的非常歉疚的样子:“抱歉,这是我擅自的判断。”


绿谷认识蛙吹梅雨是在读研究生以后,前者知道他却是在更早以前。


更早是指他来东京上大学的第二年。


因为差了一个年级,两人虽然同校却完全没有交集,但是动医系有学生出车祸这件事当时却传得很广,因为有一个人当场死亡了。


对绿谷出久而言,那段日子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死亡的阴影和骨头碎裂的剧痛经过夜夜咀嚼,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无法真正咽下去。


他没办法再握住手术刀,也拿不起镊子和滴管,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指。


医生建议他先提前习惯用饭匙进食,这其中的潜台词是: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呢?那时他的时间停止了很久,就像贝类紧紧合上外壳拒绝一切。读过太多热血英雄的故事,反而忘记了平凡人生的脆弱。


人越往前走,越能深刻体会到许多残酷的道理,就像不断被路边的荆棘小刺划伤一样,并没有到完全倒下的地步,可就是痛苦难忍,新长出的皮肉也无法变得更坚实,只能重复之前的命运,重新接受疼痛。


手臂因为负重过久有些酸痛,绿谷出久回过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他平静地开口:“蛙吹同……小梅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能告诉我吗?”



五、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


或许是季节到了,天气愈发闷热,阴晴不定,以前绿谷出久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却变得对高温格外难以忍受,也许是受伤导致身体虚弱的缘故。


在绿谷引子的反复叮嘱下,他现在连下楼去便利店都不忘带伞。时间因为节气而变得更加漫长,距离夏天过去似乎还遥遥无期。


绿谷出久再见到轰焦冻是在医院。在某个多云有风的下午,他在去复查时和对方在大厅迎面撞上。


轰焦冻全副武装,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即便如此绿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们在相隔五步左右的距离对上视线,绿谷抬眼望他身后一瞟,不远处两三个便装男人正围上来。


来者不善,这种场面他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但还是加快脚步,不动声色地瞄准其中一个撞了上去。


“哗啦”一声,药撒了满地。他大叫一声,拽住那人的衣角,不依不饶地理论起来。


严格说来,绿谷出久是个演技完全不合格的青涩派,唯独逞凶吵架却能信手拈来,这全都归功于他有个脾气暴躁的幼驯染。


要像小胜一样,用气势吓倒对方!


他一面在心里不断默念,一面拉扯面部肌肉做出更凶狠的表情。


这场骚乱没持续多久。


大家一起接受医生训导时绿谷出久抬眼偷偷看向出口,人来人往中早已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自家门口看到轰焦冻时他没有丝毫意外。


猫在里面挠门,间歇地制造出一阵接连一阵的动静。而身形高挑的男生扒下口罩倚在门外头,状似无意地偷瞄信箱里露出一角的宣传单。


他晃了一下手里的钥匙,轰焦冻转过眼神,“哦”了一声。绿谷出久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窗边的风铃慢悠悠地晃了个圈儿,轰焦冻手捧茶杯端正地坐在房间里。这场景和上次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连相隔的时间也很短。硬要说的话,只有他手里那只杯子是前两天才新买的。


当时看到白色猫咪造型的马克杯就觉得特别适合这个人,没有多考虑就放进购物车了,事后才想到也许根本不会有被用到的那天。


他和对方现在的交情,无论怎么想都应该被完整圈划在“只是见过几面、偶尔能说上话”的范围内,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你在生气吗?”轰焦冻看着他转来转去,在他第三次把抽屉拉开又关上时,开口问道。


“……没有。”他放下手里的笔记,转过身来。


“抱歉。”


“轰君为什么道歉?”


轰焦冻错开视线,轻轻摩挲着杯子。他的睫毛安静地垂下,在眼睑下浅浅投下阴影,仿若猫科动物乖巧示弱的样子。


绿谷出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刚才医院的事,还有之前……”他抑制不住轻咳两声,“我擅自打听了你的事情,对不起。”


蛙吹梅雨说轰焦冻是个非常直接的人,所以他肯定很快就会来道歉。“他从没有对什么人感兴趣到这个地步,你应该也在关注着他吧?没有发觉吗?”


人与人的交往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他憧憬着对方,像憧憬着一道遥不可及的光。或许在轰焦冻眼里,自己也有某个小小的奇特之处,能够引得人驻足,探寻,靠近。


绿谷出久叹了口气:“轰君应该知道,我是你的粉丝,所以,很丢脸啊……这种事情。”


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会。”他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样的绿谷很了不起。”


轰焦冻称赞人时百分之百的真情实感令绿谷出久别过脸去,但几秒钟后他又因为对方更加猛烈的咳嗽回过神来,急步上前,伸手拂开对方额发。


“轰君,你在发烧!”他对比着自己的体温得出结论,着急地起身,“我送你去医院……”话还没说完就被阻止了。


“抱歉。”轰焦冻拽住他的手腕,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现在我的住处和附近医院都被我那混账父亲监视了,能暂时让我待在这里吗?”


“可是……”绿谷环视了一遍自己房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已经吃过药了,只要睡一觉就好。”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根本无法狠下心来拒绝。绿谷出久只能又蹲下身,拿走他手里的茶杯,“那我现在就铺床,你好好休息,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



六、


外面又开始下大雨。


天色黑下来,狂风席卷了一切,将窗户拍打得不停颤动。是台风。


气象台发布的消息姗姗来迟,手机在黑暗的室内亮了一下,又很快重归寂静。绿谷出久拉上窗帘,企图把这糟糕的天气隔绝在外。


轰焦冻睡着了。他身上穿着绿谷翻找出来的旧T恤,衣服的尺寸有点小,上面的卡通人物紧紧绷在胸口。绿谷出久将他翻身时掀落的毯子重新拾起盖好,有些担心地试了试他的体温。


他很擅长照顾动物,面对病人却有些慌神。他的同窗们对此深有体会,纷纷说:“毕竟是个经常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家伙呢。”


绿谷出久:那个,有事想请教一下大家……


芦户三奈:出现了!绿·真·有事才冒泡·谷!


上鸣电气:怎么?什么东西被台风吹跑了?


芦户三奈:不过话说回来,竟然会在八月遇上台风……


丽日御茶子:出久君没事吧?


绿谷出久:我没事的,我想问问该怎么照顾发烧生病的人。


上鸣电气:什么啊,你好歹也算个医科生。


芦户三奈:快醒醒!动物和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丽日御茶子:不过如果发烧不严重的话,应该还好。


绿谷出久:那个,基本措施我还是知道的,只是我这边东西很少……


蛙吹梅雨:轰在你那里吗?


绿谷出久:……


绿谷出久赶在上鸣他们爬出手机屏幕前按了锁屏键。


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紧张与悸动。


他跪在轰焦冻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换下敷在额头的湿毛巾。后者眉头紧皱着,好像睡得并不安稳。


他小小地叹了口气,像以前绿谷引子照顾他那样,轻轻摸了摸对方头顶。


突然间手被握住了,轰侧过头看着他。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


“你不睡吗?”低哑的声音缓缓在狭暗的空间响起。


“嗯?”绿谷温和地笑了笑,“啊,我没关系的,现在还不困。”


轰焦冻固执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那些原本不动声色的情绪松动了许多。他们僵持了片刻,最终以绿谷出久将另一个枕头放到轰焦冻身边告终。


“总感觉轰君生病了就像小孩一样呢。”他边躺下去边小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狂风呼啸的声音仿佛世界末日。绿谷出久小心地翻了个身,他和轰焦冻盖着同一条毯子,谁也没睡着。


“那个,轰君,手可以放开了。”


“嗯。”


“你在害怕吗?”


“……没有。”


“承认也没关系的,反正我有粉丝滤镜嘛。”绿谷半开玩笑地说,即使知道黑暗中对方什么也看不到,他还是注视着他。


人的心情能通过眼神交汇传达百分之六十。他很想鼓励对方,虽然不知缘由,却能清晰感受那份迷茫和不安。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吧,跌跌撞撞,迷茫不前,需要某个人来拉一把,就像当时的自己。


哪怕已经遍体鳞伤,也比一直待在原地要好得多。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轰焦冻的声音低低传来,罕见地带了一丝犹疑:


“当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嗯?”


“你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手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绿谷出久心下了然,他坦然承认道:“嗯,很重要,当时我都觉得不行了,每天想过几百次几千次要放弃。”


“反正是很小的梦想,在周围的人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说这话时,视线转向窗外,窗帘后面偶尔有闪电的光掠过,接着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沉闷的雷声。


人就像植物一样,孤独生长,自枯自荣。无论是上百万还是上千万,挤挤攘攘的人潮里,谁也不认识谁,谁也无法了解谁,每个人的神情都模糊不清,每个人的灵魂都沉默孤勇。


“但是我,不后悔。”绿谷说,“我很喜欢动物,就像轰君喜欢唱歌一样。上不了手术台也没关系,进不了实验室也没关系,我可以去做药剂员,也可以做记录员,总会有我能做的事情。”


他不止一次在脑海里做选择题:如果当初接受了那个最坏的结果,那么现在会变得怎么样?


答案是,什么也不会改变。


因为他还是绿谷出久,他一定会选择留在东京,认识的人不会变,前进的路也不会变,就算没有兼职的机会,或许也会因为其他事情阴差阳错地认识轰焦冻。


没有任何充分的论据,但他知道一定会是这样。


轰焦冻肯定也明白。可他始终沉默着,仿佛在恐惧什么。


要抬头面对现实是件非常艰难的事,再坚定的人也会有动摇的时候,越是被珍视的东西,崩离解析时予人的伤痛就越大。这一点绿谷出久再清楚不过了。


该怎么做好?该怎么做才好?他在脑海中快速思索。可除去伸手抱住对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这是引子经常用来安慰他的招式。当语言苍白无力时,肢体动作往往是最笨拙却又最妥帖的表达方法。


一声咳嗽打破了沉寂。因为太微弱,仿佛幼兽脆弱的呜咽,在黑暗中泛起一朵小小的涟漪。


少年痛苦地微微蜷起身体,沙哑的声音和雷雨声混在一起,变得混沌而遥远:


“我可能,没办法再唱歌了。”



七、


轰焦冻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


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住院是什么时候了,五岁,或者六岁。


那时他还很小,已经练就了超凡的忍耐力。即使左眼传来的灼痛感再无法忍受,也能表现得若无其事。因为要是哭的话,母亲知道了会难过的吧?


被绷带严密包裹的那一半视线,摇摇晃晃,最后看到的是女人痛苦的泪水。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轰冷。


因为是轰家的小少爷,医生护士都对他无微不至,可他已经厌烦了这样。每个人都长着一样的脸,混合消毒水的气味,像机械一样冰冷无情,他们身后附着那个男人的影子,甩也甩不掉。


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要不是他,母亲也不会被逼到精神崩溃的地步。


要不是他,他的家也不会变得四分五裂。


全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啊呀……轰君怎么了?不能一个人从病房出来哦。”护士突然出现楼梯口,挡住了他的去路,托盘里的药剂叮当作响,“肚子饿了吗?还是眼睛又痛了?”


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小幅度地转动着,微笑的弧度就像计算好的一样,抓住他胳膊的手指又硌又冷。


“马上就到打针时间了,打完针就能吃饭了哦,一个人害怕的话,我会尽快帮你联系你父亲,好不好?”


闭嘴……


“说起来轰炎司先生真是个好父亲,你住的是医院最好的房间呢,太大了,会害怕也很正常。”


闭嘴!


“轰君长大了也会变成那么优秀的人,真好啊。”


闭嘴闭嘴闭嘴!!!!


他想甩脱那只手,女人像没察觉似地,一边温柔地耐心和他说话,一边死死桎梏着他,把他往牢笼里拖。


指甲掐进肉里留下月牙状的印子,不到十分钟就消失了。他缩在床边,绷带泅出水渍,冰凉地贴在脸上。


不甘和愤怒像落地而生的种子,撑破年幼的心疯长。渴望力量,渴望成长,只要能摆脱这个男人的势力,什么都好。


绿谷温暖的体温将他从扭曲的回忆中拖出来。就像溺水的人一下被拽出水面,胸腔深处疼痛干涩的窒息感一下松开了。他贪婪地大口呼吸,就着拥抱的姿势,慢慢把头埋进对方怀里。


是干燥的、阳光的味道。


少年的手臂坚韧有力,环绕着他的肩膀,手掌温柔地一下一下轻拍在他背上。


绿谷出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而是小声地,断断续续地哼起歌。


整天埋头学业的理科生果真名不虚传,完全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短短两句词,竟然没一个字在调上。即便这样轰焦冻还是听出来了。


黄昏的房间里,少年逆光而立,表情温柔又珍重。


Answer。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但还是能在某个抬头的瞬间,看到世界对你张开双臂,它在对你说:欢迎来到人世间。


就像心里潮湿发霉的地方被翻晒出来,原本混乱烦躁的心绪、生病产生的不安,都不可思议地被抚平下去。


他想要的答案,其实绿谷出久已经很好地传达给他了。


但还不够。


心里有个声音说,还不够。


“我和轰君,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绿谷出久笑着说,挠了挠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啊,这么说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我是说,和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感觉不太一样。”


无论是说话的口吻、喝水的动作、睡着时被压乱的头发、还是勾住他小指的手,给人感觉都更像一个普通的大男孩。


性格温柔又有点笨拙,话很少,很安静,很细心。当他还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搜刮时,轰焦冻动了。


安宁的黑暗里,能听见衣物窸窣轻响,能感觉到对方突然贴近的体温和气息,轰焦冻牵住了他的手,温软的触感印上伤疤斑驳的手背,绿谷花了一两秒反应那是什么,脑袋“轰”地一下短路了。


“我不想。”轰焦冻说,“我不想当你的好朋友。”



绿谷出久几乎一晚上没闭眼。


他像一块木头硬邦邦地躺着,在黑夜的海浪里沉浮。视线里天花板暗沉沉地压下来,加上横压在他胸口的手臂,令他呼吸不畅,心脏却跳得飞快,就像刚从冬眠中醒来的兔子一样四处撒欢,吵得人心猿意马。


平时总能飞快运转的思绪此时也完全罢工,要形容的话,像谁打开了他脑内碎纸机的开关,凌乱的碎屑满天飞,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住。


除了那一下亲吻,再想不起其他任何东西。


略有些干燥的、柔软的嘴唇,若有似无的呼吸,手指的温度。


轰生病了,绿谷告诉自己。


他还没睡醒,很可能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呢?这个人,对谁都是这么天然吗?明明表面看起来难以亲近……


回笼的理智如同一块巨石,无情将他击溺。


绿谷慢慢抬起手,他仔细端详它们,尽管黑暗中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他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与残疾相比,表皮留疤实在是超出预期太多的好结果。


窗外雨声还未停,房间凉快了不少,身侧的人脑袋微微动了动,怕冷地拱进了他肩窝。


轰焦冻四肢修长,绿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僵硬的人形抱枕。他没有意识到彼此交颈而卧的姿势有多么亲密,只感觉近在咫尺的呼吸柔软地刷在耳边。


一下又一下,像一个甜美又深不见底的漩涡,不由分说把他拖拽进去。



“喂绿谷,你几天没睡觉了?这个黑眼圈也太可怕了吧!”再和上鸣见面,对方笑嘻嘻地一把箍住他的脖子。


绿谷出久没来得及挥开他的胳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拿着的信封上。


“这个,这么快就寄过来了吗?我还没……”他明明还没有付款。


暑假的打工彻底结束了,假期也临近尾声,除去每天都要熬夜赶报告令人痛不欲生以外,其他计划姑且都算达成了目标。


上鸣一挑眉,把信封抖得哗啦作响:“在说什么呢?这可是原价票哦,这下你可捡到大便宜了。”


“诶?原价票?”绿谷抬起头,惊异地看着他。


“你不看新闻的吗?”上鸣痛心疾首的表情似乎在说,这样你还算是轰焦冻的真爱粉?


绿谷出久花五分钟快速翻完了这几天的相关资讯。


期间上鸣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因为某些媒体拿轰焦冻住院的消息进行恶意炒作,闹得人心惶惶,甚至质疑演唱会能否顺利进行,于是就有了把从票贩子那里买到的票降价挂到网上急着转手的傻瓜。


“二手买卖的票无法从官方渠道申请退款。”上·手速突破宇宙·鸣游刃有余地科普道,并表示大家都是同窗,举手之劳不用客气,随便请一顿就OK了。


绿谷慷慨地请他吃了一顿烤肉。上鸣边喝啤酒,边向他问起轰的情况。


“那家伙还好吧?”


“嗯……”他收起手机,及时救下碗里最后一块肉。


“不过真的吓了一跳,我就说那个轰焦冻怎么突然跟你走那么近,原来是为了避难。”


窗外阳光灿烂,绿谷出久往外面望去,绣球花事了,林荫道上的枝叶依旧繁茂,只有从掠过的风里,能感觉到夏天的气息渐渐淡去。


这个夏天的第一场台风,在他的记事本里伸展成了一个茧,将一个秘密柔软包裹其中。


轰焦冻在第二天离开了,轰炎司亲自上门接的人。绿谷出久被猫踩醒,看到对方单膝蹲在他身旁。


“我去接受治疗了,很快回来。”少年眼里的温柔情意像栖息枝头的一抹清风。他勾住绿谷出久的手指,第二次问道:“我的演唱会,你会来听吗?”


“有一首歌,无论如何也想让你听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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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绿谷收到了轰焦冻本人寄来的前排贵宾席入场券,不过那之后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出自百年孤独。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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